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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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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谭记铁匠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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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在召平镇读高三。到了高中三年级,重新划分班级,我进了高考冲刺班,彭大运去了普通班,也就是同学们说的垃圾班。彭大运纠集垃圾班里的另外七名男同学,组成八大金刚,每天旷课逃学,开始混社会。虽说进了高考冲刺班,我对自己考不上大学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召平镇去年只有五个人考上大学,还有三个人是大专。我在冲刺班里排名三十开外,所以,我的志向是考进本市的中专,既能解决我的农村户口问题,还能照顾玉叶。

玉叶性格有点内向,不怎么爱说话。玉叶不爱说话,跟我爹有很大关系,因为玉叶每次怯生生地叫他“爹”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答应。时间久了,玉叶觉得很没有意思,也就不怎么爱说话了。其实,我爹跟我也不怎么说话。跟我不怎么说话,倒不是他那些年在村广播室读报骂人把话都说完了,而是从那次我举报他投毒之后,他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

说起我爹,我想我还是先交代一下那次反革命事件吧。

我当着全村人举报我爹投毒之后,柳铁英就把我爹和四爷爷一起抓到了县城。我爹被抓走之后,桃花坞只剩下庄水生一个政治家,他分析说,我爹和四爷爷这回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我站在村口等了整整一天,没有看到吉普车的影子,当然也没有等到那一百斤小米。天色已经擦黑,玉叶在我的背上哭闹起来,大概是饿极了。我背着玉叶往庄水生家走,去找水生媳妇给玉叶喂奶。水生媳妇问我,小米送来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水生媳妇拍着炕沿儿骂道:“这个挨千刀的破鞋,迟早会招报应的,哪有这样的领导,说话像是狗放屁。”

在水生媳妇的骂声中,我觉得自己浑身瘫软,禁不住趴在炕沿上哭起来,一直哭到自己打气嗝,还是止不住。

水生媳妇安慰我,说彭启茂家里有小米,明天先去他家借个三五斤,等你爹回来再想办法。

可是,我觉得我不仅仅是为小米哭,还有其他事儿,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就是想哭。哭完了,我才想明白,大概是万人大会的时候,我把柳铁英想象成我娘,现在被她欺骗之后觉得委屈,才会哭个不停。

这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

天蒙蒙亮时,我起来把缸底的小米全部倒出来,稀汤寡水的熬了一小锅粥,刚刚够灌满一葡萄糖瓶子。我把葡萄糖瓶子装进书包,又塞进三个玉米面饼子,把还在熟睡的玉叶背起来,我今天不去学校上课了,我要进县城找柳铁英,要回那一百斤属于我的小米。

我赶了整整一天路,傍晚时分走到县城,一路打听找到县革委会。革委会的大铁门已经上锁,门口有一个站岗的绿军装民兵。

我问绿军装民兵,柳铁英是不是在这里上班?

绿军装民兵问我,找柳主任什么事?

我说她欠我一百斤小米,我来问她要。

绿军装民兵说我脑子有毛病,让我赶紧走开。

县革委会门前是一个方形广场,我在不远处找了一个背风的墙根,想先给玉叶喂小米粥喝。天变冷了,小米粥在葡萄糖瓶子里结成一坨,流不到玉叶嘴里,急的玉叶嘬着瓶口哭。我站起身来,背着玉叶往前走去,想找个人家要点热水,把瓶子里的小米粥烫开。

水生媳妇说县城晚上有街灯,跟白天差不多亮堂,还说县城的街上到处能闻见油炸馅饼的香味儿。可是,我走过的街上,隔着老远才有一盏街灯,也不够亮堂。油炸馅饼的香味儿压根没有闻到,只有一股子往鼻子里蹿的煤烟味儿。要不是刚才看见绿军装民兵背后挂着“昶山县革命委员会”的牌子,我真的会以为这里不是县城。

走着走着,煤烟味儿越来越重,我还听到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县城里也有铁匠铺子?我心里有些纳闷。果然,在县革委会斜对面的街上有一家铁匠铺子,门口立着一块白铁皮,上面用红油漆写着“谭记铁匠铺”。

铁匠铺子里烧着一炉煤火,炉火边上,一个比我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正在卖力拉动风箱。拉风箱的男孩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样子很像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面的潘东子,说什么都不像是铁匠铺里的小学徒。

铁砧旁站着一个岁数比我爹还大的铁匠,身材魁梧,脸色黢黑,留着一个方方正正寸头,每一根头发都倔强地直竖着。老铁匠正抡着手中的铁锤,捶打一件被炉火烧的红彤彤的铁器。在老铁匠不停的锤打中,那件半圆形红彤彤的铁器渐渐失去了红色,变成暗红色。等到铁器变成暗灰色后,老铁匠用铁钳夹起半圆形铁器,放进铁砧旁一个水槽里,一股水汽冒起来的同时还发出“吱吱”声。老铁匠转过身,看见我站在门口,黑红的脸上愣怔的片刻,他问我:“这么晚,你个小姑娘家怎么不回家?哦,你还背着个孩子?”

我跟老铁匠回道:“我家在召平镇桃花坞村,我今晚上回不了家了。”

老铁匠放下手里的锤子和铁钳,示意拉风箱的男孩子收工,他走到我跟前问道:“桃花坞?听说县革委会那帮领导让你们村的人算计了,在狍子肉里面下了毒,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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