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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白虎》(上)(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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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里他有些发懵,海边网络信号很差,微信的画面要加载好久,FaceTime索性拨不通,他拔腿往剧组回,一会儿延迟一会儿满屏幕马赛克,声音也呲呲啦啦磨蹭个不停,紧张得差点哭了,李白说哥你别来我们这儿太穷了没有什么好玩的,说我每天吃咖喱和油炸食品嘴里起了好多溃疡我唇环还发炎过一次肿成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还说我晚上去厕所再回床上一条腿能多十个蚊子包,如此叨叨了一大堆,然而那人并未折返,甚至已经坐进机舱,靠近舷窗的位置。

照了一脸的阳光,眼仁被照成半透明的,杨剪看着他笑,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懒散。

完全就是难得不用上班随便出门旅行的轻松样子,颈枕都充好气围上了。

“你有空吗?”他截住李白的语无伦次。

“啊?”李白还在发怔。

“孙德尔本斯国家公园,我不知道怎么走啊,”杨剪无辜地说,“你来接我吧。”

将近两个月没有见面,确切来讲是五十六天,李白说的都是事实,他不能保证杨剪来了之后住什么样的房子,吃什么样的饭,至少剧组里的条件是没法和“旅行”一词搭边的,连祝炎棠这种大熊猫级别的也吹不上空调,更别提李白屋里那副常常接触不良的破电扇。但这也是他要求杨剪下飞机原路返回的全部理由了。我不想让你来,我不需要见你,他根本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他先前愁天愁地的郁闷明明一扫而光了,杨剪显然明白,某种程度上,他很感谢杨剪的坚持。

往达卡走这一路,差不多相当于把孟加拉国斜穿一半,天色渐渐地暗沉下去,只余天边几抹暗红,炭块似的继续烘烤闷热的土地,最后,炭也熄灭,整片天空归于沉寂,满街的喇叭和脚步还在热闹着。李白就一直看着这过程,也一直磕磕绊绊地,被堵在城镇狭窄泥泞的缝隙之间。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国家拥挤缓慢的生活节奏,杨剪十多个小时的航班,他同样要把十多个小时花在糟糕的交通上,晃悠这么久只想呕吐,午餐和晚餐都免了。等终于走到了,又会是怎么样的,当他站在出口,等待,再看着杨剪向自己走来……李白一路都在设想这情形,他猜测自己会矜持地站在原地,对视之后,杨剪八成会笑,那他也笑,他还要拉过那人的箱子,趁此机会牵一下手。

事实却完全没按计划来走,或者说,是截然相反。李白成功赶在午夜之前到了机场,也按照标牌找到了出口,他想航程顺利的话,杨剪现在应该刚刚抵达,落地签还得再花一到两个小时,他还有时间去旁边的卫生间整理一下挤得乱七八糟的自己。

然而才刚朝那方向拐了一步,李白就拐了回来。远远地,他看见了,杨剪就在出口,浅蓝色衬衫,深灰色直筒运动裤,坐在那个又大又黑的合金行李箱上,下巴抵着拉杆,低头划拉着手机。

随后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杨剪站起身子,朝李白招手。

又在他飞奔即将扑到身上的时候张开了手臂。

李白一抱住就不想撒手了,他腰后很踏实,有双手轻轻压在上面,他想,去你妈的矜持,数不清多少次了,这样的拥抱是每次重逢的基本配置。但心里的顾虑还在,把自己挂在杨剪颈侧,李白四处张望着,果然有几撮当地人大半夜不睡觉,扒在门外的栅栏上参观这国际出口鱼贯的外国人,就跟他当初跟着剧组在此降落时一样,果然也有几个戴着白帽子的,目光不太友好地聚焦在他们的方向。

“怎么了?”杨剪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边好多信教的,”李白蹭蹭自己额头上搭的手掌,神神秘秘地凑到杨剪耳边,“剧组里有人说同性恋在街上会被暴打!”

杨剪笑起来,对那些扫视,他淡淡地看回去,几秒钟观察够了,他垂下眼看,李白正阴沉地盯着人群里的某个点,嘴唇也咬上了,似乎已经较起了劲。

“抱一下就是同性恋了?”一只手拉起箱子,杨剪问。

李白的眼神立刻弹了回来,脸颊红红的,慌忙跟上的样子有点傻,声音比方才更低:“好像也不是……”

“这样才是。”杨剪用另一只手牵起了李白的手。

十指交叉起来,他们从那群人身侧经过。

拐弯前李白回头看了一下,没人追上来,也没人朝他们挥拳头。好吧,哪有什么可怕的嘛,这简直是两个月以来最安全的时刻,李白开心得都要笑出声了。午夜的空气湿湿凉凉,指缝却在杨剪手中焐出了汗,他换了只手,绕到杨剪左侧跟他一块拉箱子,杨剪也不说话,除了看路就是侧目看他,专心致志地,在机场外的麦当劳点外带的时候也是如此,直到走到没有灯光的地方。

“我是倒腾公交车来的,后来又自己走了一段,路上基本没有红绿灯,特别堵,”李白的脸更热了,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检查了一遍,“现在应该只有人力三轮可坐了,从这儿到片场差不多是从北京到保定那么远。”

“我查过了,”杨剪的手机响了两声,“没试试著名的挂票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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